卫标站在走廊里,扶靠在护栏上。
【资料图】
“秃鹫。”卫标说。
“哪儿?”李季就在一旁摸不着头脑。
“前面。楼下的操场上。”卫标从口袋拿出一个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烟盒,抖出一支烟来。
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就在操场上,你他妈瞎了。”卫标掏出打火机点烟,抽了起来。李季还是看不见。
“你被劝退了?”李季东张西望,害怕晚假时间有老师来宿舍检查。
卫标不作声。
“你完了。”李季补上一嘴。
“对。”卫标转头看过去,长长的宿舍走廊,一列整齐的队伍,每个人都在宿舍门前整齐的晾起衣服,他们的二楼走廊就是舞台。
“观众是秃鹫。”
“什么?”李季没明白,“我先进去宿舍,昨天输了三百块,不甘心。”
“可是你们都他妈死了。”卫标大叫了一声,但宿舍的门关上了,窗户架起了临时窗帘,没有声音进的去,没有声音出的来。
卫标又看着走廊上的同学,没有人理他,还是规范的做着动作。卫标又抽起一支烟,路过每一个人,走下宿舍楼。
从宿舍楼下来,大门前的沥青路上,一排排队伍走着,排着队走向教室。这四周是一片荒原,这是一个荒凉的学校,一个人也不会有,笼罩这里的是褪不去的薄暮。
“你们都他妈死了!”没人理他。
卫标走向教室,他要收拾东西。一尘不染的柏油路上,有不少木偶在播音。“小跑!队伍小跑!抓紧时间!”“那个校外人员,赶紧离开!”
卫标什么也没听见。他路过女生宿舍,他听见关紧的门里头好像有什么声音,但外面只有完美的表演,他看不见宿舍里是什么,也许是木偶,也许是校外的木偶。
卫标又路过一个宣传海报,“示范性初中”,有几个字掉色了,但是校长威严、统治一切的伟岸身影很清楚,他带来了一切,一个市级示范性初中。一个焚尸厂。
“你他妈的。”卫标看不清路了,薄暮遮住了一切。他踉踉跄跄地走,路很远,没有尽头。他猛地跌倒,头磕在地面上,出了血。他一抹额头,手上的血污他也看不见了。
“我不痛苦。”卫标用手爬向教室。痛苦的人们排成队,用简陋的军步路过卫标。
“你们痛苦。你们见不到太阳,给秃鹫表演,给校内校外的木偶表演。你们在最烂的教室,最烂的食堂,最烂的制度。学的一坨废品,你们出了学校就乱扔。”
没有人听见,没有人看见他了。
卫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,他摸着虚空,摸着薄暮往前走。
“你们一半人上最好的高中,一半人去最好的地方打工。你们都是一样,结果都一样的!你们死了,你们装作最好的,你们不羞耻,你们恶心并被恶心着。”
控诉没有回答。只有卫标颠狂地跑起来,他回到教室,从发臭的它中拿出一把气枪,装上一发实心子弹。
他流着泪,他没有看班上任何一个同学。他走到校长办公室,薄暮也蔓延进来——早就是了。金子般的饰品在里面发光,穿过雾一样的虚空。
“同学,你....”
“你把他们都杀了,他们都死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把他们都杀了!”
“同学,学校只是劝退,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。我们可以把处分提交,你入学就好,之后销去处分....”
“你把他们都杀了!他们死了,就像木偶,你的。你领了政府经费,你让他们表演,但他们都死了。”卫标举起气枪。
“我们是全市最好的初中....经费每一分都用来建设学校.....”
“他们都死了。”
一声沉闷的枪响。
一只秃鹫从窗户坠落进来,死了。